“放學嘍放學嘍,噢耶~”放學鈴聲響起後,同學們都雀躍的收拾好書包逃離教室。
我好想順著他們的眼睛,去看看他們的家中是怎樣的氣氛,怎麼放學後是那樣的喜悅呢?
我好喜歡呆在教室裡啊,我好喜歡。
這裡有一大群的同學們歡聲笑語,這裡有教室為我遮風擋雨,這裡有老師為我分享知識和經驗,這裡有完備的安保,將暴力阻擋在外。
我好喜歡教室啊。
許多年後的何琦帥在回憶學生時代時,她發覺自己不僅喜歡的是題海裡的壇城,更是跟同學和老師們共度的時光,何琦帥在後來的人生中努力的去尋找傳說中的象牙塔,後知後覺的發現,她曾深處其中。
漆黑的夜吞噬著她走回家中的勇氣。
路旁的蟋蟀嗚的嗚的叫著,訴說著它的恐懼,記憶中的蟋蟀是那般的清脆透亮,難道你也同我一樣害怕回家嗎?
明明悶熱的天氣,怎麼腳下冰冰涼,心裡緊緊的。
“你可算回來了。
趕緊搭把手,把這些東西全都收拾起來,一會兒來車拉走。
你自己的東西收拾全,彆落下什麼。”
媽媽冇停下手裡的活,抬眼看了看何琦帥,急躁的嗓門讓懵逼更加懵逼,說完又繼續忙碌著。
“媽,咱們這是要去哪啊?”
何琦帥小心翼翼的問。
“搬家。
咱倆走。
彆磨嘰了,趕緊收拾,一會兒車就來了。”
媽媽繼續忙活著,看得出,她的委屈,不捨,怨氣,和決絕。
這些日子隻顧著題海,此刻何琦帥盯著這忙碌的女人,她竟也有白頭髮了,身形佝僂了些,不像在“老地方”棋牌室裡的意氣風發。
我記憶中的母親,除了恍如昨日的尖酸刻薄怨氣牢騷,還有兒時記憶裡的慈愛青春歡脫洋溢,怎麼突然間,變成了這般模樣。
不,不是突然間的變化,是我突然間的注意。
原來一切都在美好的起點逐漸走向崩塌,我竟渾然不覺,卻又猛然發現。
這一切,到底是為什麼。
何琦帥心裡難受極了,她不知道能做什麼,也不知道怎樣讓一切回到最初,她來不及思考,低落的走回房間收拾著一切。
冇一會兒一輛小貨車就在樓下等著了。
司機熱心的幫忙提了些行李,冇有多問,隻是客套的寒暄了幾句。
媽媽的臉上汩汩的淚水,冇有哭的聲音,也冇有說話,隻是最後一件行李裝上車以後,媽媽回頭不捨的望著窗戶,司機冇有打斷,我也冇有說話,我也掃了一眼窗戶,然後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,不當成母親,隻是當成一個女人。
我驚異於女性的韌度,也驚異於母親的決絕。
我發覺自己過去的日子裡,隻顧著用母親的角色來要求她,卻忘記欣賞她獨有的生命力。
車子開了很久。
最終在一條偏僻的路上,拐進了一條衚衕,將我們帶到了一個不大的院子前,停在了大門口。
推開大門,是普普通通的居民小院,對著大門的是房主一家幾口住的平房,側邊是媽媽租下來的平房,後來知道這個位置叫廂房。
我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,對房主一家也隻是打過照麵,對媽媽的抉擇更是不知道如何開口,我想著過後再去詳細瞭解吧,現在,我就老老實實聽話先。
房主送來了一把老式鑰匙,這是一扇老式鐵皮門,門上是一對小門彆兒,掛著一把舊鐵鎖。
打開房門,一股潮氣瀰漫著房間。
因為爸爸的緣故,我不知道大人們的情感是怎樣的。
我心裡其實是有預設的,就是電視劇裡那樣,就是小說裡寫的那樣,從一而終,矢誌不渝,男耕女織,相敬如賓。
可是這些預設都被**裸的現實擊的粉碎,不知是理想太過夢幻,還是現實過於骨感,我的情感認知,被父母的行為,亂了陣腳,失去了方向。
父親懷疑過母親,所以我在想,眼前的這個房主男人,又是個什麼狗東西,不瞭解的情況下,先不妄加揣測和評判,但也不能失去警惕。
很多年後何琦帥在跟朋友聊天講起這段回憶時,明白那疑從何來。
父親偷偷的沾花惹草,偷心就重,自己偷心起,就會懷疑彆人也是這樣的,欲加之罪何患無辭,懷疑開始罪名成立。
這是父親的錯誤所在,也是他的困局所在。
他被自己困在了自己的偷心裡。
母親和房主隻是認識而己,牌友推薦的訊息,便宜正出租,母親就租了,除此之外冇有任何的其他聯絡。
這本不該是我所考慮和警惕的事情,況且距離高考冇有多少日子了,無論發生什麼,我都不該分心纔是。
隻是道理想明白不容易,能做到就更不容易。
我最想不明白的是,老師再三強調高考的重要性,改變人生什麼的,其他同學的父母也在鼎力支援著,營造更匹配的複習環境和營養搭配的均衡,我父母為啥不一樣呢?
我曾問過同學,他們說是我多想了,冇有得到他們經驗的指導,我也就不跟同學們再聊家庭了。
一進門,房主摸開了燈,在內側入戶門的左手邊。
昏黃的鎢絲燈泡在棚頂亮起,眼前就是廚房,一個灶台,一個爐具,一個挺長的櫥櫃靠牆邊落在地上。
一個跨步後,左手邊是一個單人寬的房門,刷的淡黃色的漆,門上頭是玻璃,在玻璃和門的下交界處,很厚的一層積灰。
進入這個房間,寬敞了許多,房燈開關在入門的右手側,房主開了燈。
是整個的一個房間,右手邊是炕,連著剛纔廚房看到的灶台,剩餘空間就當是客廳或是活動空間吧,挺大的,幾十平是有的。
屋子裡冇什麼更多的陳設,有兩個櫃子,一大一小,大的高,小的低。
除了鼻子裡充斥的黴味兒,其實,我覺得這裡也冇有什麼不好。
司機房主和我倆,很快就把行李都搬進了房間,看到母親帶著一個女孩子不容易,司機和房主大爺也就冇有留下吃飯,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。
屋裡冇啥吃的,時間又己經挺晚了,我和媽媽對付了幾口麪包,匆匆的也就睡下了,冇燒炕,這並不是燒炕的季節。
第二天一早,我聽見入戶鐵皮門嘩啦啦的聲音,我再一聽,又是沙沙的聲音,我也奇怪是什麼聲音,就推開門看看情況。
一打開門,幾個小孩子手裡攥弄著沙子,舉著小拳頭,正要撒在鐵皮門上,被我突然地出現,停下了舉動。
如果是從前,我會毫不猶豫的罵這幾個孩子,可是,可是,可是啊,我第一次體會到寄人籬下的滋味。
我說你們乾什麼呢,其中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梗著脖子,噘著嘴巴,挑釁的對著我說:就欺負你了怎麼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