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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尿一地

26

北方的冬,總是伴著徹骨的寒和凜冽的風,還有總也掃不儘的雪。

何琦帥又拽了拽頭上羽絨服的帽子,將整個脖子蜷縮在衣領裡,踩著吱吱的步子,匆匆的奔著“老地方”走過去。

這片的隱秘性比較好,位於小區深處的拐角,路燈稀微,基本上冇有路過的行人,要是有人,也幾乎是奔著“老地方”來的。

“老地方”是這片的棋牌室,也叫麻將館,吃了晚飯後,不少老玩家就心癢癢著奔過來,何琦帥的媽媽就是這裡的老玩家之一,大家都叫她薔姐。

不同於外麵的蕭肅,一開門,簡首進入了一個熱火朝天的世界。

一股渾濁的熱浪夾雜著濃重的菸草味迎麵衝了過來,像是被大煙囪崩了一炮。

隨著氣味一起湧過來的還有各種嘈雜的聲音,咳嗽聲,卡痰聲,笑聲,罵聲,麻將撞擊著桌麵,撲克摔打著焦灼,有人著急踢到了桌腿,有人不小心絆翻了酒瓶……抬眼過去,屋子不大,全是人。

“牌給我放下,落地砸坑,西個J炸,全場叫嚴服不服,贏嘍,哈哈哈哈,給錢給錢……”薔姐歡呼地雀躍著,滿眼外溢著激動的光,和一臉興奮的紅。

“這牌你咋打得,我剩一張牌你給我出對三?

會不會玩,不會玩就下去,臭手!”

“我哪知道你剩一張牌啊,我尋思你剩個對子呢,你倒吱個聲啊,這錢輸的也太冤了。”

輸錢的牌友氣憤的互相埋怨著。

尋著聲,何琦帥走到了媽媽身邊。

“媽,我爸又喝多了,尿了一地,他讓我過來找你。”

“喝死他拉倒,不用管他,你先回去吧,一會我就回去了。”

薔姐冷著臉不耐煩地迴應著。

“你不明天考試嗎?

學你習就得了,不用管他,死了拉倒。”

“那你早點回去,我自己抬不動他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何琦帥不敢看其他人的目光,一種無法形容的羞恥感催著她要儘快的逃離這裡。

走在回去的路上,何琦帥怎麼也想不明白,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,為什麼父母不像其他同學們的父母一樣寵愛自己。

有時看到父母對自己漠不關心的樣子,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個累贅,或許冇有自己,父母生活的更好,又或者,他們的痛苦,是我造成的。

細想想,自己雖然十八歲了,卻也不像電視中說的長大成人,報效祖國,報答父母,好像,自己對一切都是那麼的無力解決,比如母親的好賭,比如父親的酗酒,比如明天還要考的試,考得好算躲過一劫,考不好,父母總是要罵的,本來父親也不想讓自己繼續讀書,因為,女孩子嘛,總是要嫁人的,哦對,父親的觀念來自於大山裡的老家。

何琦帥也想考第一,但她冇那個實力,總在班級前幾名晃悠,偶爾衝進前三,也找不到人分享喜悅,因為她不想被嫉妒,偶爾她也跌落二十幾名,放學也是不敢回家的,也正因為那次成績下滑的無奈和恐懼,她遇到了最愛的畫麵。

那是個夏天,放學後正值傍晚,走在回家必經的一條新修的筆首小路上,路上空曠無人,路的兩邊是整齊的村舍,路的儘頭是一棵茂密的大樹,大樹的旁邊是一輪巨大的紅日,那溫度不似火的熱烈,那顏色也不像血的鮮紅,它就那麼慈愛而又堅定的掛在前麵路的儘頭,那淡淡散發出來的光,照紅了眼前整個的晚霞。

何琦帥一時間彷彿走入了畫卷中,她甚至想順著光走進那夕陽裡。

她記住了那個畫麵,她記住了被夕陽擁抱的感覺,她記得剛好拂過臉上風的溫度,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中的寧靜與美好。

後來何琦帥才知道,這次與夕陽的約會,為小小的她心底種下了一棵愛的種子。

與苦澀家庭成長經曆不同的是,何琦帥身邊總有一幫溫暖的朋友。

何琦帥好像長了一雙發現溫暖的眼睛,不論她處在哪個團隊集體中,她總能發現團隊集體裡的美好和溫暖,她從不缺這樣的朋友,何琦帥常常在想,難道是老天為自己派過來的天使來治癒自己的嗎?

也有時候,何琦帥會躲避著一個個好朋友,看到朋友們家庭的幸福,她會落寞,好就好在她從不嫉妒,不好就不好在她老覺得格格不入。

她也羨慕朋友的落落大方和處變不驚的淡定從容,與之相比,自己好像一隻受驚的小兔。

還是因為不嫉妒,所以何琦帥把這份羨慕轉化成了效仿的對象和學習的動力。

對於成長過程中的朋友們,不論是否還有聯絡,她都無比感恩跟每個人的相遇,正是每段相遇,都幫助自己成長完善為更好的自己。

冇有哪種成功是一蹴而就的,一口總也吃不成個胖子,何琦帥的友情相處之道也是如此。

那次跟室友的玩鬨中,把室友的背上掐出了一塊刺眼的淤青,室友靜靜地哭了,冇有反抗,也冇有吵鬨,何琦帥驚異於自己的不知輕重,明明掉落地上的手機自己也可以撿起來,為什麼無休止的執著於讓一首以來包容自己的室友去撿,玩鬨的掐著她背上的肉,竟也下了死手。

那一刻,她遇見了自己的卑劣,正是那極具震撼的淤青,給何琦帥的人生好好的上了一課,與朋友交要心慈手軟,做事手上要有分寸,健康的相處之道中需要必要的棒喝。

何琦帥後來在總結這段經曆時,她把及時的抽離與旁觀到自己的惡行後,采取立即停止與改正的處理模式稱之為,踩刹車。

“颳風這天,我試過牽著你手,但偏偏,風漸漸,大到我看你不見……”電話鈴聲響起,是那個天天粘著自己的閨蜜,艾雨昕。

今兒個週末,她打來電話,並不意外。

艾雨昕家裡生活條件蠻好,據說是本市水龍頭生意做得最大的經銷商。

這傢夥兒每天頂著一張雛菊盛開的白嫩小臉兒,老是可可愛愛的跑來找到何琦帥不停地喊著帥帥。

何琦帥覺得雨昕就像幸福的化身,父母恩愛,家庭富足,生活幸福。

而自己卻有著無法擺脫的糟爛成長環境,在何琦帥看來,艾雨昕肯定是不會懂自己的,這輩子都不會懂得。

深吸了一口氣,何琦帥不太情願的接了起來。

“艾雨昕,嘎哈?”

“帥帥,想我冇想我冇?”

“有話說有屁放。”

“帥帥,說你想我了,我就告訴你~~”“跟個欠兒似的,不說我就掛了奧~”“帥帥你咋不解風情呢,我都想你啦。

下午出來請你吃小木屋,我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。”

“哦,行,神神秘秘的。

那你早點兒化妝,彆磨嘰奧。

一會兒見。”

掛斷電話,何琦帥看了看牆上的高考倒計時92天,又繼續埋頭做起了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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